Antiever

【暴卡】better than one，清水了

（十篇暴卡十个车，我就不一样了，就清水谈恋爱）

riot被生生从他身上剥离了。

他的伤还没好，riot只勉强保住他的性命，其他还没来得及修复，就在无法承受的高频声中狼狈咆哮着被迫离开宿主。

一群西装革履的不速之客看着来头不小，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控制好失控的爆炸场面，把riot装进无氧罐，把Carlton装进救护车。

riot被投进一个更强、更契合的身体里。他觉得好极了。这群他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给他找的全新的身体简直棒极了。

但他很快知道了这群人是谁。从新宿主的脑袋里他轻而易举得到了需要的信息。

军方的人。

Carlton的实验和共生体的事已经被国家的最高层幕后知晓，甚至已经开始插手了。

“Carlton在哪里？”在数次搜寻新宿主记忆找Carlton消息未果之后，他直接开口质问新宿主。

“在他该在的地方。”

“说清楚！”

“你知道，我和你一样，只是他们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一个月前他们把我挑选出来作为共生体的容器，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新宿主的脖子上戴了核磁共振项圈。

一个月的观察期过后，他，或者说他们，riot和他的新宿主，被派上了战场。

在他最享受的血肉横飞里，炮火喧天，他本该所向披靡。本该。可是他分心了。他突然无法默契地操控这具身体，一切都那么生涩，他的流质躯体化出时像需要润滑的锈铁。

这个问题不是突然出现的，在观察期就出现过几次，但都被riot巧妙掩饰掉了。测试人员也反应了这个问题，但军方实在太需要这把新的武器在战场上在这个国家所有见不得光的地方发挥威慑力。

战场毕竟不比实验室的虚拟演练。

riot被狠狠挫败了，他搞不懂，他越来越觉得新宿主用得不舒服。

这个家伙完全没有自主意识，只会听军方的，或是听riot的，他的脑袋空空，甚至连世界第二高峰是哪一个都不知道，笑话，Carlton说过这是常识。这个人在为地球上最前沿的科学实验献身，却连基本的科学都不了解，更别说其他什么文学政治律法逻辑数理了。这些在Carlton的大脑里都是常识的。

这个人简直除了四肢发达外一无是处。不，这个人就是一无是处。和Carlton比这个人就是个废物，行走的垃圾，就是Carlton提过的活着是浪费地球资源死了才是做贡献的人。

Carlton还说……

？

Carlton.

他为什么总是在想Carlton？

对了，Carlton那么适合他，他们融合得那么好，他是地球上最适合他的那个人类，为什么他们不把Carlton给他？因为他受伤了吗？Carlton说过人类的设计糟糕又脆弱，还为此总是道歉，但是没关系，他可以修好他的。他总是可以修好他。不管是被咖啡烫到的手，不按时吃饭损伤的胃，被埃迪布洛克气到焦虑的神经，做爱时被他粗鲁弄破的内壁，火焰里严重损坏的脏器。他都可以修好的。

Carlton是那个可以把地球的残破和毒瘤修复好的人，而riot只要把Carlton修好就可以了。

“Carlton在哪里？”他又问，只不过这次是问那些肩上别着很多徽章的人。

他从垃圾宿主身上化出个银灰脑袋，凑到玻璃前死死盯住军官。

“在他该在的地方。”

这个该死的重复的回答让riot暴怒，狂化了身躯刚要发威冲撞玻璃就被激活的项圈震到差点离体。

“这个身体不行……Carlton……我要Carlton……他才是最适合我的！”昔日霸主riot蛰伏在垃圾宿主的身体里奄奄一息。

军官倒是笑了。

“没错，Carlton也许适合你，但是，他也适合其他人。”

“什么？”riot突然难以消化这句话。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对吧，真可怜。”军官怜悯地拍了下玻璃，“好好完成下一个任务，或许我会告诉你。”

不需要“完成”下一个任务，任务执行中，他就已经知道了。

那个东西出现在纷乱的枪火中，和他相似，又不尽相同。金属流质的延展身躯，触手上有斑驳不堪像生锈的疤，他明明幻化出共生体的躯体，却没有稳定的面目，似乎是脑袋的位置竟然有四个浑浊眼白，流体也不断变换着颜色和质感，像其内部本来就有什么在冲撞挣扎。

这个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家伙替他挡了一个手榴弹。他杀得很凶，毫无章法，碎肉四溅，咆哮声回荡在战场尸体里更像是哀嚎。

而且他似乎完全不可控。甚至在敌方死光后开始回头虐杀己方士兵。

然后riot看见，那个共生体在某个瞬间发出尖利的咆哮，扭曲着融进他寄生的身体里。

他看见Carlton。

被核磁共振项圈痛晕过去的Carlton。

那个陌生的共生体从他背上冒出，跳跃着，流淌着，不安着。

riot见过Carlton很多副样子。认真工作的，睡眠不足的，焦躁不安的，愤怒暴走的，温文尔雅的，甚至破口大骂的，被他堵住嘴哽咽着说不出话的，被操到腿软站不起来扶着实验室的玻璃啜泣的，还有安安稳稳抱着他睡觉的，睡梦里还会软着声音喊他的名字，“riot。”

但他没见过这样的Carlton。

被关在玻璃实验室里的男人，脖子里戴着核磁共振项圈，四肢还拴着锁链，仿佛他是什么极具毁灭力的怪物，而他其实只是坐在墙角，虚弱得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他身上的共生体太不安分弄得他很难受。riot现在看清了。他为什么会觉得那个共生体陌生又奇怪，因为那不是一个共生体，那是四个，是一个不知用何种方式强制融合拼凑的四体共生的家伙。

“他是唯一能接受x共生体的宿主，其他的都死了，没能撑过一分钟。”军官向仅一玻璃之隔的riot炫耀，“我说过，他不止适合你。”

riot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庞大情绪冲击了他，他不知道该如何命名，也许Carlton知道，Carlton会告诉他的，告诉他，这种愤怒又不仅是愤怒，渴望又不止是渴望，不甘又远超不甘的心情是什么，这种努力想要保护一个人却只能看着他分崩离析一点点被摧毁自己快要被撕裂的感觉，是什么。

他从宿主身体里放出自己的本体，在项圈作用时痛到躯体每个分子都分离，他快要碎在空气里，嘶吼着，将项圈扯断。扯断项圈那一瞬间释放的力量将整个地下实验区的玻璃都震碎了。riot直冲Carlton而去，然而那一瞬间，禁锢Carlton四肢的锁链被放开，x共生体张狂而出包裹了自己的宿主，面目破碎丑陋，迎着riot而上，力量势不可挡，险些把riot从垃圾宿主的身体里打出去。

x共生体失了控，身体不断变换着形状，嘶吼声扭曲而痛苦，他在实验区乱窜，杀掉碰到的每一个活人，撞碎每一面墙，迫不及待想找一个出口。这个不完善的融合共生体甚至自己内部都在打架，每时每秒都在撕扯，撕扯着这个融合的身躯，撕扯这具寄生的身体，撕扯彼此的意识和灵魂。

“……杀了我……”

扭曲变形的丑陋共生体中勉强出现Carlton痛苦的脸，他原本漂亮的眼睛失去了全部神采，被绝望侵袭得什么都不剩。

“……riot……杀了我……please……”

riot也没想过，Carlton有一天，会用please，对他说出这种请求。

他见他的第一眼，他跪下来问「你迷路了吗？」

寄生之后第一句话，他说「谢谢你。」

在他总是提出自己无理要求时，说，「交给我，我会帮你，放心，我可以的。」

「人类的设计太糟糕了。」

「对你造成麻烦，真是抱歉。」

「你喜欢巧克力球吗？」

「帮我把那个文件夹递过来好吗？我是可以自己去拿，只是觉得你伸个触手过去会更方便，对，就是这个，谢谢。」

「不要碰那里，唔，别。」

「晚安。不睡吗？你们是不需要睡眠吗？可是人类不行。或许你要听睡前故事吗？对，是太幼稚了，对不起。」

「谢谢你来到我身体，我很好。我从没感觉这么好过。」

「riot.」

「riot？」

“riot，杀了我……”

他不知道现在支配他的这个情绪是什么，他希望Carlton能告诉他。

riot从垃圾宿主的身上脱离，在x共生体再一次攻过来的时候迎上去，融进Carlton的身体里。Carlton发出近乎崩溃的哀叫，他的身体在五个共生体的争夺下肉眼可见地被瞬间撕裂又重组，他被人类完全无法承受的力量扯碎，又在共生体对宿主的强大治愈能力下愈合。他的脑，他的手，他的腿，他的心脏，组成他的一切，组成Carlton的一切，在那几分钟内以千百种方式随意拼凑，最后又拼成他的模样。

他是有限也是无限，他是恶魔也是救世主，他是毁灭也是重生。他是Carlton，也是riot。

x共生体被riot从宿主身上暴力驱逐，无处可去，四处冲撞后钻进riot之前的垃圾宿主体内，仅仅几秒后便挤爆了那具身体，暴露在无法适应的氧气环境中渐渐死亡。

riot找不到Carlton的意识。

Carlton的大脑里一片黑暗，riot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

“Carlton？Carlton！”

“Carlton！回答我！”

“Carlton！！！”

riot突然感觉到冷了，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之前某一次，Carlton带他去看电影，去了解一下地球人记录故事的影像资料。一大群据说是叫恐龙的原始生物，活得那么低级，活该会灭绝。出来时下雨了，降温很厉害，riot没有感觉，但Carlton薄衬衫之下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当时他还嘲笑人类真是低级来着，被嘲的男人却只是扯出一个歉意的笑说抱歉。

现在riot觉得冷了。Carlton不理他。他找不到Carlton的意识到哪里去了。Carlton是不是生气了，自己以前对他不好，总是呼来喝去的，做爱只顾着自己爽，弄得他很痛也不管。刚刚也是，Carlton很痛吧。一个共生体的力量对一个普通地球人来说就已经很难承受，他却承受了五个。他设计糟糕的身体被硬生生扯断，又随意拼凑，刚拼凑好却又在下一波力量到来时重新断裂。他的神经，血管，内脏，筋骨，皮肉。

人类的设计那么脆弱，他一定痛得不得了。

“Carlton……别离开我Carlton……理我一下……”

riot漫长的生命里第一次摆出如此委曲求全的姿态。他从Carlton身体里钻出来，银灰色流体覆盖住他的身体，默默修复着，呼唤着。他化出实体把昏迷的人类抱在怀里，有触手亲吻人类的额头和嘴唇。他还有温度，他还在这里，他没有走。

他不会再从他身上离开了，谁也不能再把他剥离掉。这是他走了半个地球找到的宿主，他不允许任何人挡在他和Carlton之间。

他会修好他的，他会保护他，他可以给他一切甚至永生。等到这个不可被拯救的地球都毁灭的时候，他们也会存在。对，他们。他是一个他们。

Carlton终于从混沌中醒来的时候，有点摸不清自己在哪里，身体里有几个共生体，甚至自己是谁。他雾蒙蒙的眼睛眨了眨，显得茫然又无辜。

银色的流体从他心脏处钻出来化出riot的样子，凹凸不平的质感，浑浊的眼白，大嘴一咧露出两排森森尖牙，问他。

“你迷路了吗，sweetheart？”